“放牛的孩子”在城里寻找自我

“放牛的孩子”在城里寻找自我

http://www.dayoo.com/http://www.dayoo.com/ 2010-09-21 08:17来源: 青年报

孩子们的笑容是张轶超努力的最好回报。本版摄影记者 吴恺

在上海的边缘地带,有着这么一群孩子,他们虽然生长在外来务工家庭,但是他们却可以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学习音乐,学习舞蹈,甚至可以接受外教一对一的口语辅导。

这批孩子是久牵服务社“放牛班的孩子”,而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拥有放声歌唱的机遇和自信,“久牵”的创始人张轶超,坚持努力了近十年。“我希望孩子在这里能成为他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

本版撰文见习记者张春雷

回乡

带领孩子寻找精神家园

当记者第一次走进位于宝山区的久牵服务社浦西中心时,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再推开一扇门,才发现孩子们正集中在大教室里,和几个老外一起唱着歌。

和老外一起交流,在“久牵”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几十分钟的语言交流以及合影结束后,孩子们礼节性地送走老外,便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有的继续练琴,有的接着背单词,也有的围在一起练习益智游戏“remr”。

当记者向一位孩子询问,你们的张轶超老师哪里去了?孩子挠了挠头说,“你是说老张啊,他出去了。”

张轶超是这个专门为民工子女提供服务的公益组织——久牵服务社的创始人。不过在今日的“久牵”,多数孩子早已不再喊他张老师,而是直接称呼他为“张轶超”、“老张”,或者喊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张CC”。一个孩子神秘又热情地告诉记者“张CC”的来历:在一次联谊活动中,一位日语老师告诉他们“轶超”的日语叫法为“CC(音)”,并不精于日语的孩子们没有记下日语“轶超”的写法,只记住了这个有趣的发音。

其实,孩子们的“张CC”,并不喜欢外出,他更愿意呆在“久牵”,张轶超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这似乎成了一种天性。不过,张轶超也很明白“走千里路,读万卷书”的道理,他也经常创造机会,带着“久牵”的孩子们一起外出活动,而活动目的地最远的是回乡之旅。

回乡之旅,是“久牵”每年一度的“盛事”。

从2006年开始,张轶超就和他的志愿者伙伴们策划了这个活动,让成长在上海的农民工子女把他们排练的精彩节目带回自己家乡,既让他们学到的音乐表演才华能在家乡父老面前得以施展,又让这些从两三岁起就随父母进城的孩子重新认识农村、体验农村。

而今年的回乡之旅,一改往年的表演联谊主打的方式,将调查和访谈作为主要内容,而回乡的目的地,也由前几年的四川、重庆、江西、安徽等内陆省份,改成江苏高邮、苏州西山、江阴华西村三地。这次调查主题是“幸福感指数调查”,而回乡行动的名字也取得充满了理想的色彩:寻找幸福的青鸟。

“回乡之旅,并不仅仅是一次字面上的返回家乡的旅游,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们了解中国的农村社会,进而了解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事实上,他们要找回的不是地理意义上的故乡,而是精神意义上的家园。”

探索

用艺术敲开封闭的心灵

在先后举办过的四次回乡之旅活动中,张轶超带着一百余名孩子走过了小半个中国,而据张轶超介绍,久牵服务社成立以来,接触和帮助的民工子女也将近5000人。

谈起张轶超和民工子女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九年前。早在2001年4月,当还是复旦大学哲学系学生的张轶超看到一篇关于民工子女学校的报道,为民工子女境遇深受震动的他,开始组织复旦大学生支教队伍,从此他便和这批生活在城市边缘的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年夏秋,志愿者的张轶超,和其他复旦志愿者一起,找人募捐文具、电脑、体育用品、书籍、衣服。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决定将工作的重点从募集实物转移到教育上面。

那天,一位朋友来看望民工学校的孩子,他还带来了很多糖果,而在分发糖果时,孩子们却狼奔豸突般地争抢起来,甚至有人为此还打了起来。

就是这件事,让张轶超久久无法释怀:孩子们需要的是优秀的老师和系统的教育,而非物质上的暂时改善。接下来的日子,张轶超一直在思考如何给孩子们以精神上的提升。

“片刻的爱心,短暂的快乐,还有那些似乎从天而降的突如其来的精美礼物,都是无法战胜孩子们身处的那个环境的,当然也就不可能改变浸淫在那种环境下数十年的心灵。”2002年,张轶超成立了他的志愿者服务社,取名“久牵”,“久牵字面上的意思就是长久牵手,也就是说,我们这些志愿者决心要长久地为民工子女提供教育服务。”

张轶超认为,志愿者们支教时往往将这些民工子女理想化,并由于理想化的需要而构造一个简单美好的公益逻辑:进行志愿活动——孩子们获得快乐——孩子们感激志愿者们,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做民工子女教育,尤其需要长久的耐心,如果一两次,或者一两个星期,哪怕是一个月的夏令营活动,就可以战胜那已经影响了孩子们十几年的社会及社区环境,这种事情有可能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早就成天堂了。”

经过权衡,张轶超选择了提供一个开放平台让孩子们在这里自由成长,而开启孩子们内心的方式,他选择了音乐。张轶超认为,对于封闭的心灵而言,艺术是打开他们的最好方法。“当你给那些孩子提供英语补习、计算机补习时,他们可能会因为不自信而退缩。但是如果你为他们跳一支舞或者唱一首歌时,孩子们会欢欣鼓舞地要求你教他们。所以,没有比音乐或舞蹈更容易切入孩子们的心灵了。”

坚守

从没感到“可以休息一下了”

藏在逸仙路边一栋楼房中的久牵服务社浦西中心,紧凑但又五脏齐全。两百平方米左右的房间,被顺势隔成琴房、大教室、舞蹈室、口语小教室等。临街的窗外四五米处是地铁3号线,再向外数米,则是逸仙高架路。不断奔驰而过的地铁和高架路上的汽车,带来了不少噪音;而楼下的机修处,也会时不时传来切割的声响。

即使有噪音不时传来,但这种窗明几净的环境,已经让这些来自外来务工家庭的孩子感恩:钢琴、二胡、古筝,让他们由此可以学习音乐;教室和图书角,让他们可以做作业、背单词;英语、舞蹈和戏剧诸课目的老师,则让他们可以有多种才艺展现的可能。

这个由商品房改造而成的活动中心,是久牵服务社在浦西的第三个临时“据点”,而“据点”的一再搬迁,也记录着“久牵”的坎坷和发展。

当记者问“现在的久牵是否面临着困境”时,张轶超笑着回答说,“久牵”自从成立起,时时刻刻都处在危机之中,最为关键的是,如果找不到钱,“久牵”就可能因此而无法支撑。

张轶超说,2003年5月到2006年3月这3年,“久牵”一直处境维艰。那时,没人给他一分钱,他只能拿出自己3000元多一点的微薄工资去补贴。而现在,随着“久牵”中孩子数目的增加,以及硬件的添置,每年需要花费的资金就更多。张轶超告诉记者,每年“久牵”在每个孩子身上的投入是2000-3000元,如以100个孩子计算,需要投入则是20万至30万元。再加上其他一些费用,久牵一年投入要在30万元以上。“所以我的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联系赞助。”

张轶超告诉记者,自“久牵”创办以来,他一直要面临这样那样的事情,但他对未来还是十分自信,“社会上有很多闲散资源,重新整合起来,给予100多个孩子的教育那是绰绰有余的了。只要你愿意努力,总能干出些名堂。”

然而,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十年坚守的艰辛。一次和同学聊天,当他被问及是否后悔选择这条道路时,张轶超回答说:“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我通过做了这件事情,我明白了什么是自我实现,所以,我要感谢那些帮助我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期待

让孩子成为他自己

有一件事情让张轶超记忆清晰。

刚刚和这些孩子接触,有时候孩子们会打电话过来询问活动安排,往往劈头就是一句:“明天活动几点钟?”张轶超被问得一愣,回过神来问道:“请问你是哪位?”对方往往又是很干脆的:“我是某某,到底几点钟?”他刚刚回答了时间,对方又立即说:“知道了!”然后就“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

这种无礼常常令张轶超不愉快,仔细想想也难怪,这些孩子在家里,父母就是如此和他们说话的,永远是指令式的,没有“请”,没有“谢谢”,更不用说“对不起”了,于是,他们和外界打交道的时候,也就习惯了这种无礼的说话方式。

来到“久牵”后,孩子的行为习惯和说话方式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在“久牵”里,孩子们遇到的志愿者都是彬彬有礼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学会了彬彬有礼。

除了行为和语言,让张轶超更感到欣慰的是,“久牵”的孩子们与社会上其他同龄孩子的“品味”有着很大不同。“有一次去北京,别的孩子听说能见到章子怡十分兴奋,久牵的孩子却很平静;而听说能见到龙应台,久牵的孩子则显得异常的兴奋。”

这种迥然不同的审美观和价值观让张轶超觉得很是欣慰,“这些孩子已经蒙眬地懂得了什么东西值得珍惜,通过音乐、通过阅读,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张轶超告诉记者,今天的“久牵”给孩子们提供的是一个自由平台,“在久牵,他们有选择权,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上的课程;可以对久牵的一些日常事务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批评;他们开始学习感受他人遭遇的痛苦,学习如何共同合作来改善久牵这个小小的世界。”

对于孩子们的期待,张轶超希望他们能在这个平台上“找到自己”。“现在的孩子过多地被设定,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我们就希望能给他们一点自由空间,让他们在这里成为他们自己,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http://www.dayoo.com/roll/201009/21/10000307_10355774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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