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黑色+粉红色为底色的衣服）和孩子们一起跳长绳
文字整理｜曹文静
问：陈老师是怎么知道久牵并且加入久牵的呢？
答：我是在网上看到久牵的实习生招聘的帖子，就投了简历过来。第一次跟张老师约好面试时间后我没有来赴约，因为觉得在居民区，可能是个骗子。后来张老师可能自己也给忘记了约我面试的事情，他给我打电话，我们再次约了时间面试。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加入了久牵。
问：一开始到南汇中心工作感觉如何？
答：我开始负责南汇是在浦西中心实习了六个月之后。第一次和张老师来到这边，我就觉得这边好偏，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偏。到这边之后，就开始忙装修的事，还要和香港大学上海校友会的人协调。装修么，所以要和装修公司的人进行各类沟通，讨论设计方案，所以超级忙，很累。
问：你能简介一下南汇中心的运营模式吗？它的资金从何而来？
答：南汇的运营模式就是久牵负责管理和运行，主要是我在负责做，张轶超老师是运营督导。我们的场地是由宣桥镇政府无偿提供的，香港大学上海校友会是我们中心的主要筹资方，为我们中心的运行提供资金和寻找资源，同时监督我们的财务和运行。此外，上海慈善基金会浦东分会现在每年也会为我们中心捐赠10万元的运行资金。对于中心各方面的运营，我们有监督委员会，委员会的成员是由久牵代表、香港大学上海校友会代表、上海慈善基金会浦东分会代表和寄养站代表组成的，他们监督中心的运营管理和财务情况。我们每个学期都会开一次监督委员会，今年的监督委员会在3月份已经开过了。
问：接触南汇从开始到现在你的心态有转变吗？怎样的转变？
答：我觉得自己变强大了。在面对那么多吵闹的孩子时，我能够有勇气去面对他们！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不太愿意主动去跟人说话，而经过他们的挑战我终于变成了一个女汉子——讲话特别大声、特别凶。以前不会去管别人，现在都可以很好的去处理这些问题了。
此外，刚来南汇的时候，我在南汇谁都不认识，也没有朋友，遇到不懂的也没有可以帮助我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依无靠”，张老师也不怎么过来，所以任何事都必须靠我自己去完成，比如装修时自己装组合凳子、柜子。
接触过南汇的孩子后发现情况也相对另外两个中心更为复杂，两边的孩子差别特别大。你跟浦西的孩子说话，他们听得懂，能够理解你所要表达的东西，但这边的孩子，你说的和他们理解的可能完全不一样，或者直接无法理解你。我需要要花很长的时间一遍又一遍的去重复！而且他们有时候会做出各种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他们会有人在上课的时候爬到窗户上去；或者在水池边玩水把自己弄的很湿；又或者无缘无故的大喊大叫；甚至有的孩子还会撕书！加上当时孩子多，帮手却少，就感觉自己无力应对。直到今年，各方面才都稍微好了一些。当我和孩子们稍稍有些感情后，他们会听一点话，刚开始什么都不听你的。而培养他们规矩、意识都比较难，因为他们根本不识字，想让他们记住就必须一点一点的去背，而就算他们背会了，记住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去做。
问：你对这些孩子的未来发展有怎样的看法？
答：我觉得这些孩子他们的性格、身世、生理上缺点都是难以改变的，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在一些为人处事上影响到他们，即学会怎么对待人，和别人相处。因为我刚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是十分不礼貌的，见到别人不会跟人家打招呼，也不会尊称别人。如果他们想跟人家说话就只会说：“喂”！“嗨”！另外，我希望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能对自己认真一些，现在的他们什么都不想、不考虑，手脏了就脏了，从不会克制自己的缺点，也不愿意去努力的追求什么。而对于他们以后的路，我觉得我们没办法改变，因为他们的命运根本不是我们和他们自己所能把握的！这些孩子长到16岁后，会再次做智力测试，如果测试合格可以不用去崇明学习、生活。如果没过他们必须去那里进行进修，从而被分配到适合他们自己的工作。当然，如果在去崇明前他们被领养的手续办好了，就直接去国外了。
问：你觉得久牵能给这群孩子提供怎样的帮助？
答：我觉得孩子们在久牵的帮助下可以获得很多接触不同东西的机会，以及获得很棒的榜样。我们久牵有很多优秀的大孩子，他们的成就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不是名人的成就，是他们身边真实的人的、同一“学校”（久牵）的人的，这些人的成就可以告诉他们你们很有希望和他们一样！另外，来来往往的志愿者，很多人也十分善良，有责任心，这些都是可以影响孩子的珍贵品质。很多孩子喜欢明星，可是名人做榜样太遥远了。
问：南汇中心现在有困境吗？是什么呢？
答：有，主要还是教育上的困惑，比如影响孩子们的主要是学校和寄养家庭，我们纠正了孩子的一部分缺点，孩子会在和家人相处以及和校园里同学、老师的身边反弹回来。而他们每个孩子都有很多难以改变的缺点，因此我们的纠正需要反复进行，这样的反复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希望，有时候我们就会疲于对付，失落不已。
另外，因为我们的教师都是志愿者，而大部分志愿者觉得自己是来献爱心的，对于孩子不会严加要求，比如：孩子犯了错，志愿者并不会去严厉指出、纠正，因为他们会觉得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就随着他的心意快乐的成长吧！我担心大家对他们的同情会纵容了他们的坏习惯。
问：对于这学期的课，几节下来情况都是怎样的？
答：去年，志愿者们的反映都比较一致——孩子们的表现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们本来想教的东西因为孩子们的调皮和无法沟通而被完全打乱了，因此上课就会很乱。今年的已经有一批相对固定的老志愿者老师了，因此他们自己也会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现在的课程也在原有的基础上更生动化、生活化。整体感觉下来自然是流畅了些。
问：孩子是如何挑选过来的？现在中心有多少位学员？
答：因为刚开始招生的时候，我们对孩子的情况都不了解，所以都是寄养站帮我们选择孩子的。唯一筛选标准是小学生，寄养站给我符合要求的学生的名单，我直接通知他们来上学，我们和学生渐渐开始相互了解他们。有的学员实在不合适或许可能会退出，情况不多，有一两个，原因是他的寄养家长认为太远或者影响学习。我们去年也就是第一批招了25个孩子，今年被领养走了4个，然后又来了4个小朋友，所以现在仍然是25个孩子。
问：孩子们对于被领养是怎样的心情呢？
答：这边所有的孩子都不希望被领养走，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这些孩子都知道自己的情况：第一，他们外语不好，很担心自己无法适应。第二，他们不想到一个那么远而且完全不同环境的地方去。此外，这边的孩子基本都是8、9岁才被领养走，已经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了。
问：这些孩子的未来何去何从？
答：暂时只知道他们16岁后会去崇明学习两年生活技能，然后会分配他们一些他们力所能及的工作。我了解这些信息的主要途径是寄养站，寄养站说目前他们这边最大的孩子就是读中专的，还没有结婚成家的例子。不过之前一个孩子的妈妈带他去参加了一个长大了的孤儿的聚会，里面情况比较好的就是他们自己可以领到一些工资，国家给他们分了房，他们自行居住管理。后来我们去桃源（上海南汇桃源儿童寄养服务站）参观，听说那里有个孩子智力也并不完全是健全的，却考上了中专，在一家肯德基还是什么的地方工作，很得领导得赏识。所以他们只要努力、坚持不懈，以后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问：当时出于怎样的机缘而选择社工专业的？
答：当时进入社工这个专业是被校方调剂过去的。我开始报的专业是青少年思想品德教育，因为高中时我很想当老师。我在上高中时文科比较好，而我自己也喜欢思想政治类的东西。
问：你觉得你做为一位社工你有怎样的优势呢？
答：我觉得我的优势是我们专业给我们培训了很多理念，此外也学过一些心理学，这些知识可以使我相对公正的去看待这些孩子。比如一般人会以同情来看待这些孩子，而不是以平等的眼光来看待他们。而我们社工就很提倡用平等的眼光而非同情去对待服务对象。我之前在浦西中心实习的时候，我们跟志愿者开会，问他们为什么选择我们久牵，有志愿者说因为他们是农民工子女，他们很可怜，很需要帮助。我觉得这些人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别人的生活、际遇很不妥当，虽然人家没有钱，但是人家在自己的环境下也活的很快乐，很开心，也一直在追求自己认为好的生活。如果把他们当成弱势群体的话，你就很容易给他们贴标签，我们社工认为这是最不该做的事。如果我们给他们贴标签，孩子会受到影响觉得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觉得做公益不光需要爱心，更需要同理心，有社工精神最好。我们南汇的孩子就需要志愿者用到同理心去对待，如果不用，你无法和他们快乐的相处。
普通人可能会喜欢干涉别人的想法，就像柏万青，我觉得她虽然做公益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很容易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哎呀，你这个样子是错的！你不可以这样！” 社工做的更多是去引导服务对象，社工不能凭自己的见解去下判断，你觉得他做错了你要告诉他所有的情况，让他自己去判断，产出想要改变的念头。
其实做公益不是单纯的给物资，有些人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我把东西送你就好了！并不是说不需要物资，而是除了给予物资，我们更需要补充孩子们精神上的东西。尤其孩子是很敏感的，如果让孩子感受到施舍、同情的味道在里面，他们会失落，这对他们的身心成长都有损害。我建议大家不要把他们的生活想的怎么怎么悲苦，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定你觉得好的对人家来说就一定是好的。
甚至还遇到这样的志愿者：“我们就是想来看一看，这些孩子过得多不容易。”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让自己孩子看别人过得有多苦，从而达到教育目的。我个人觉得如果志愿者一定要带孩子来，那不要提前在自家孩子面前给我们的孩子贴标签，因为一旦贴了标签孩子和孩子就没办法平等的交流了，就是孩子自己会做一个划分，不愿意和他们融入在一起。
问：作为全职人员，你觉得久牵的工作班子如何？
答：我感觉好像每个中心都是一个单独的群体，可能是因为相互间离的太远吧。因此同事间并没有太多群体感，也不像正常的公司大家一起旅游啊、聚餐啊。总之，我们互相之间是很分散的，大家各做各的，只有在有活动的时候才会联系。
问：你觉得生活在宣桥怎么样？
答：我感觉宣桥比较偏，但基本设施都是有的：菜市场、超市、公园、古镇。就是出行不太方便，等辆公交车要很久，附近也没有大型购物中心。我平时比较宅，不怎么出门的。
文章摘选自《小草要唱歌》第四期，杂志阅读请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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